第13章

约莫是人就在眼前,二人之间反倒比以往近了许多。

第10章

沪城连着几天都是阴天,沉沉的,刮着北风,将偌大沪城笼罩上了几分肃杀的气息。

这一日,容述在病房内就听见了外头匆忙的脚步声,夹杂着“病人多”“太多人了”几个字眼,他思索了片刻,披上外套朝外走了出去。这家医院是座新医院,中法合资新建的,容述走过明净的长廊,还未下楼,底下嘈杂的喧嚣声已经传入了耳中。

来去匆忙的医生护士,轱辘转动的急救推车,凄惨呻吟里混着叫骂,整个医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。容述皱了皱眉,细细看去,才发现里头大都是学生和工人,头破了的,四肢带血的,有人搀扶的,孤零零站着的,到处充斥着混乱和血腥气。容述在他们的叫唤声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。这些时日,沪城乱的要命,外头在打仗,战火虽还未烧及沪城,可人心惶惶,工人闹将起来,纷纷罢工加入游行的行列,队伍浩浩荡荡,愈演愈烈。

临了,租界内的巡捕开枪镇压,激得工人学生都红了眼,群情激愤,死伤不知多少。

游行的街头毗邻这家新医院,他们直接将病患都送来了医院,顿时医院人满为患,忙得手忙脚乱。

容述侧身让开推着推车疾走的护士,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轻人,鼻青脸肿的,右腿颤抖着都是血,正痛苦地惨叫着。蓦地,他的目光一凝,落在远处的一道高挑身影上。那人穿着白大褂,瘦削笔挺,一边安抚着病人的情绪,一边给个别伤势更轻的人处理伤口。

正是谢洛生。

谢洛生蹲下身,伸手轻轻摸着对方的手臂,疼得狠了,他一碰就隐隐发颤。谢洛生太年轻了,身边的人说:“小大夫,你这……能不能行啊,赶紧给我们安排医生吧。”

谢洛生头也不抬,说:“我是医生。”

他话音一落,只听卡擦一声,对方哀叫了声,谢洛生已经握着对方不正常曲折的手臂直接正了骨,低声问那人,“感觉怎么样?”

他下手利落,对方猝不及防,反应了好几秒才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,转头看着他旁边的人,小声说:“好像好一点儿了。”

谢洛生又看了看他额头包扎好的伤口,道:“你先休息一会儿,再有事叫我,”说罢,他直起身,身边几个病人却已经拥了上来,拉扯着让谢洛生给他们诊治。谢洛生有些无措,这些人大都是普通工人,吵闹不休,他耐着性子安抚了好几句,突然,他瞧见有个男人面色不对,忍不住多看了两眼,伸手握着对方手臂,道:“你怎么样?”

那人站着扶助身边的工友,冷不丁地被面前的年轻医生一抓,当即推开他,道:“我能怎么样?我好着呢。”

谢洛生却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瞳孔,思索须臾,道:“这位先生,我建议你去做一个检查……”

那个工人眉毛一拧,道:“我要做什么检查,那么多受伤的人你不看,你看我干什么?”

说着,周遭病患声音也大了起来,转瞬就将谢洛生的声音压了下去,他身上的白大褂都被人拉拽着,推来搡去,险些站不住。陡然,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,有人开口道:“吵什么?”

他声音不高,冷冷淡淡的,却极具压迫性,裂金碎玉一般响在耳畔。

谢洛生偏过头,就看见了容述。

容述身上还穿着病号服,长发随手扎着,一身气质却出众,很是招眼。他说:“这是医院,救命的地方,不想看诊的直接走,别耽误其他人。”

他话说得毫不客气,有人反应过来,骂道:“你他妈谁啊?”

“哎,这不是容老板么?”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,“好像真是容老板。”

梨园行成了角儿的,和普通唱戏的可谓天壤之别。容述是沪城的名角,频频见报,称得上家喻户晓。容述环视一圈,说:“各位,今日医院病人多,照诸位这架势,天黑了都瞧不上病。不如卖容某一个薄面,都别闹,一个一个来,听医生护士的,毕竟在这儿,除了神佛,只有他们能解诸位苦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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